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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张国荣、张丰毅、巩俐主演)》_读书笔记_3500字

《霸王别姬(张国荣、张丰毅、巩俐主演)》_读书笔记3500字

《霸王别姬》读后-挣扎且蠕动的个体

何为悲剧?亚里士多德在《诗学》里对悲剧下了一个严格的定义: 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并以此引发怜悯和恐惧,使这些感情得以净化。 黑格尔认为,悲剧的实质是,冲突的双方各自代表不同的伦理视角,并具备片面的合理性,而个体的悲剧性,体现于个体在对抗另一方个体所代表的伦理背景时,是微不足道的,注定被冲突碾压成粉末。《霸王别姬》作为一出悲剧,通过社会背景的大视角切换, 以及不同角色的本质冲突,较为完整地呈现出一幅严肃的世界图景,我们且从四个人物的视角来阐述。

先说菊仙,剧中,此女有三个角色,妓女、段小楼的女人、程蝶衣的“情敌”。作为妓女,自不必言,一个靠提供生殖器官而获得生存资料的人,在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里,是难以获得尊重的,原因有二,一是一夫一妻的体制下,生殖器官是专有的,广泛提供大众使用,有悖伦理;二是在由于社会的发展性需求,人们是普遍推崇付出努力的个体,而贬低劳动简单的个体,而作为乞丐伸手就要,妓女劈腿就拿的行为,自然是不可能获得推崇的,但至于能不能得到尊重, 切得看社会的具体形态,在中国旧社会晚期, 由于社会已临近衰败, 没有过多的生产资料作为提供,这样的职业必然处于被贬低的序列之中,这是菊仙角色一,与社会伦理的冲突。

角色二, 段小楼的女人。 菊仙是妓女,即婊子,段小楼是戏子,全书 (剧)的开篇即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菊仙要嫁给段小楼这个戏子,并非想象中理所当然,她是头牌,虽然身不由己,却也不愁吃穿,她嫁给段小楼,更多是出于对段小楼是条汉子的崇拜感,毕竟一个女性总是希望遇到一个英雄般的丈夫。 于她看来,是走向幸福彼岸的起点, 可惜的是,选择嫁给段小楼, 只是另一段悲剧人生的开始。 段小楼作为一名戏子,处于时代快速变迁的阶段, 戏曲从一开始的备受推崇,变为四旧的典型外在形式,成为糟粕。段小楼的境遇一落千丈,作为他妻子的菊仙,自然无法幸免。 此为菊仙角色二,与社会意识形态变革的冲突。

戏剧的最大冲突之处在于,菊仙不是嫁过来之后发现有情敌,而是发现情敌居然是自己老公青梅竹马长大的师弟兼同事。 这也就是引出菊仙的第三个角色,程蝶衣的情敌。 此为菊仙作为段小楼的女人和程蝶衣的情敌,与程蝶衣之间存在的本质冲突。 菊仙虽然性子泼辣,可从良后是真心想过日子,过日子自然需要和谐,程蝶衣毒瘾犯了,打人摔东西,段小楼自不必言,菊仙也是冰释前嫌,动了恻隐之心,最后她把毒瘾发作完后的程蝶衣拥在怀里的场景,能够让我们感受到一个母性的光辉。

可惜,等待她的结局是,上吊自尽!为什么?看得浅一些,就会认为根源来源于程蝶衣在批斗大会上的丧失理智的揭发,大骂菊仙是婊子、淫妇,以及段小楼最后的凌厉嘶叫:“我不爱这婊子,我离婚!”导致了菊仙的心灰意冷,往深一层看,是当时的那个疯狂的社会。再往深处看,还不仅于此,后面再讲。

段小楼,正常来讲,段小楼身上体现的更多是一个普通的戏子、普通的男人,仅此而已,其在戏剧的主要冲突角色是他的戏子身份。 先说男人,我们很清晰的看见,小时候在戏班子里,他就算是小伙伴里面的头头,敢于担当,锄强扶弱,对于从一开始就处于悲剧状态的小豆子(程蝶衣),也是爱护有加,也正因为如此,程蝶衣深深地爱上了这个有着山一样肩膀的男人。在妓院里,面对调戏菊仙的地痞流氓, 段小楼毫不惧色,毅然接住了从楼上跳下的菊仙,并与众人打了一架,这是菊仙爱上他的原因。日本人来听戏,段小楼不服软,断然罢演,一名国军伤兵剧场闹事,小楼不畏不惧,打了该人,这是汉子啊!剧情讲到此处,段小楼这个形象,还是“霸王”,可是为什么到了文革,这霸王偏偏成了孬种?

你且看,彼时英勇无匹的段小楼, 代表的是什么?是国粹、是霸王,一个人可以死,支撑他的可以是义,可以是情,可以是传统文化,更可以是一个国家的观念, 为这些而死,这叫做死得其所,重如泰山,人处于其中,是能够为了社会价值而不顾生命的。你再来看看,文革后的段小楼,成了什么?是四旧,是糟粕,是被社会丢到了垃圾桶的东西,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能够支撑起他尊严的东西,他变得一文不值,如过街老鼠、陋室蟑螂、粪坑蛆虫,那么,生命,就会被提高到无以复加的位置,还要什么尊严呢?活过去才是真的!因此他可以六亲不认, 与从小青梅竹马的蝶衣反目成仇,互相撕扯,他可以选择放弃那个爱他至深的“婊子”-菊仙,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无条件放弃。

程蝶衣,作为本剧的核心人物,他当然是最悲的,所有的戏剧冲突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一出生就是个六指,为了生存,做婊子的母亲把他托付给戏班子,毅然决然的用钝菜刀把他多余的手指切掉。 这是程蝶衣自身与生理命运的冲突,此刻的他,不懂服从,也没有反抗。

在戏班子里,因自身身体条件,被迫由男人调教为女角,一开始,他也是努力抗争的,他反复念叨着|“我本是男儿郎,也不是女娇娥”,在被烟锅把嘴巴捣的满嘴是血后,“开窍了”,唱道“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是自身与旧社会形态的冲突,他选择了服从。

从此,程蝶衣就是虞姬,人戏合一。这个人戏合一,分为两个层面,第一,戏里他是虞姬,是一个女人,现实里,生理上他是一个男人,但他也俨然把自己当作了女人;第二,戏里的虞姬,矢志不渝的爱着霸王, 现实里,程蝶衣矢志不渝地爱着段小楼。那句最经典的台词 “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扯着虚弱的嗓音喊出这句话,不禁令观众动容。 而这也正是他悲剧的根源,人与戏本不合一,你要合一,就产生了冲突,戏里是女人,戏外是男人,程蝶衣偏偏戏外也要当女人,这是自身性别上发生了冲突。

戏里虞姬爱霸王,霸王也爱虞姬,戏外段小楼爱菊仙,只当他是师弟,程蝶衣偏偏戏外也要执着地爱段小楼,这是在与他人感情上发生了错位和冲突。作为中国人,处在抗日时期,戏里不分国界,可戏外分,程蝶衣不分戏里戏外,给日本人唱了戏,这是自身与国家与民族利益的冲突。 文革后,社会发生了转变,戏里从一而终, 坚持古典戏曲,戏外是要求转变戏路,歌唱新时代,搞秧歌戏曲,程蝶衣不分戏里戏外, 坚持唱虞姬,这是自身与社会大环境的冲突。

作为一个从一而终的典范,一个悲剧中的核心,程蝶衣以自身的悲惨遭遇和对自己坚守,赢得了无数粉丝的热爱,普遍认为,作为当如此这般, 从一而终。 但我们不禁要反思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不喜欢遭遇悲剧,却往往喜欢观看悲剧艺术呢?

剧中,还有一个人物,就是程蝶衣的徒弟,小四儿。这是一个小角色,让人无法言状的小角色,肤浅者看之,唾弃之言随之而出,纷纷唾骂其为奸诈、 恶心的小人。一开始是老老实实的小学徒,很努カ的要做一个角儿,再到后来的心机吊,完美呈现了一个小人的嘴脸。这就回到上一个问题了,人人喜欢看悲剧,却不愿意自己就是一个悲剧,绝大多数人, 看电影时,为程蝶衣的从一而终而万分悲愤、感动,可怜他的遭遇、叹息他的命运、 钦佩他的坚守。回到现实里,把眼泪一抹,展开笑脸,个个都当起了小四儿。

此三个悲剧人物、一个小人物,充分地展现了戏剧的冲突。真正好的悲剧,是找不到哪一方是正确,哪一方是错误的,因为,每一方都具有着片面的合理性,菊仙有错吗?她当婊子,只是为了生存,嫁给段小楼,与程蝶衣争男人,是为了自己的爱情。段小楼有错吗?唱戏是国粹,男人该当做霸王,照顾师弟是同门情谊,爱菊仙是男人本色,不爱程蝶衣是性取向,人戏分离是正常人所为,文革后脓包是环境所迫。 程蝶衣有错吗?唱戏是母亲逼的,唱旦角是师父逼的,爱师兄是本心加感恩,恨菊仙是为了爱情,人戏不分是坚守信念。小四儿有错吗?谁不想成角儿?谁不想在最高处?在个人与社会形态发生冲突的时候,是应该冲突到底,还是妥协生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错吗?社会有没有错?社会本身,是由一个个鲜活的人所组成,社会所表现的,无非只是人性的外露而已,社会之变革,也呈现于阶段性的发展之中。

个体之所以呈现出悲剧性,核心原因在于,个体对抗的,是另一方所代表的庞大价值体系,个体在与整体的对抗中,只能不断地挣扎且蠕动着,必将被否定,并在此相互否定的过程中,形成新的超越之统一。 悲剧,其实是严肃的戏剧,之所以严肃的戏剧,会显得悲情,因为人是追求快乐的,在现实中往往选择以快乐的视角看待世界,因为这样更加舒适,但又因如此而往往显得浅薄,而严肃本身,代表了思维的深度和广度,那么就往往能够看见世界的另一面-悲剧,但是也无乎是另一视角下的表象而已。因此,悲剧和喜剧,都是世界的表象,也都是世界的本质。

以上

李俊

2019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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