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夏日的午后[404],我在窗边静坐,苍鹰翱翔于我的耕地上空;野鸽子[405]三三两两地从我的视界疾飞而过,或者在我屋后的白松枝上蹦上跳下,尽情地啼唱;鱼鹰[406]插进波平如镜的瓦尔登湖,叼起鱼儿复返长空;水貂鬼鬼祟祟地走出我门前的沼泽,在岸边抓住了青蛙;飞来飞去的刺歌雀[407]压弯了莎草[408];过去半个小时来,我一直听见火车咔嗒、咔嗒在响,时而渐渐消歇,时而越来越响,很像榛鸡[409]扑打翅膀发出的声音,将旅客从波士顿运载到这地区来。我生活的地方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我听说从前有个小孩,被寄养到康科德镇东部某个农夫家里,但没多久他就特别想家,于是非常狼狈地跑回去。他从未见过那么沉闷和荒凉的地方;一个人影也没有;唉,你连口哨都听不见!我很怀疑马萨诸塞州现在是否还有这样的地方:
“实际上,我们的村庄已经变成标靶
飞快的铁路如长矛般疾刺而来,在
我们这个和谐[410]的地方奏响了不和谐
的音调。”[411]
费奇堡铁路紧贴着瓦尔登湖而过,在我住的地方南边,大概有一百杆的距离。我常常沿着铁轨的路堤走到镇上,借由这条线路和社会接触[412]。从起点站直达终点站的货车上的人会跟我点点头,仿佛我是他们的老熟人;他们见到我的次数太多了,显然以为我是养路道班的雇员。我倒是很愿意当养路工,只不过我想维护的是地球的轨道。
瓦尔登湖 读后感 第(2)篇有雕鸮我是很高兴的。就让它们替人类发出愚蠢与疯狂的嚎叫吧。这些声音与日光照耀不到的沼泽和阴暗森林极其相称,揭示了自然界还有大片人类尚未认识的、未经开发的地方。它们象征着绝对的阴晦和每个人都有的得不到满足的想法。白天时,太阳照耀着某处荒凉沼泽的表面,伫立其间的黑云杉[457]挂满了须松萝[458],几只个头很小的苍鹰在上空翱翔,山雀[459]在常绿的树木上婉转啼唤,榛鸡和野兔则在地上漫步;但如今一段更为忧伤和与之相称的时光来临了,一些迥然有别的动物甦醒过来,开始表达大自然在那个地方的意义。
夜深时分,我听见远处传来车辆过桥的轰隆声(这几乎是夜里听到最遥远的声音)和狗的吠声,偶尔还能再次听见某只不安分的奶牛在远方的院子里发出的哞哞声。与此同时,岸边响起了牛蛙的号角,这些古代酒徒与歌者的阴魂,依然毫无悔改之意,来到这个斯提克斯式的湖泊[460],还想要高歌一曲(但愿瓦尔登湖的仙女原谅我这么比喻,因为这里虽然没有芦苇,却有许多青蛙),它们很乐意继续遵守古代宴席那些喧闹的礼节,只不过嗓音已经变得沙哑而沉重,与欢乐格格不入,原来的美酒也已经失去香气,变成了只会让它们的腹部鼓胀的劣酒,酩酊的醉意非但淹没不了往日的记忆,反倒让它们感到肚子里装满了苦水。
瓦尔登湖 读后感 第(3)篇当其他飞鸟安静下来时,鸣角鸮[453]接续了歌声,像家里死了人的妇女般,发出了亘古的“呜噜噜”的啼叫。它们的悲鸣真是本·琼森式[454]的。这些聪明的午夜女巫!它听起来完全不像诗人形容的那种“突喂、突呼”的叫声[455],而是——不开玩笑地说——最沉重的墓园之歌,是自杀的恋人在冥界森林回忆起生前相爱的种种苦痛与欢愉时的相互安慰。然而我爱听它们哀怨的鸣叫和凄恻的回应,这在树林间回荡的声音有时候会让我想起音乐和鸣禽;我总觉得这听起来像是阴郁而催人泪下的音乐,是充满悔恨与叹息的悲歌。它们是情绪低落、心境忧郁的孤魂野鬼,前生也曾是人类,可惜在夜里横行无忌,做过许多坏事,如今只能在当初为非作歹的场地上唱着哀怨的歌曲,以此来进行赎罪。它们让我对大自然——也就是我们共同的寄居地——的多变和广袤有了新的认识。“悔只悔当初、初、初!”有只鸣角鸮在湖这边叹息着,旋即在无尽的绝望中飞起,最终栖息在灰色橡树的枝桠上。然后,湖那边另外一只鸣角鸮极其真诚地呼应着:“悔只悔当初、初、初!”而远处林肯镇的森林传来了微弱的回声。选自《瓦尔登湖》,写的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