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五幕话剧)
北京市首届历史创新大赛优秀作品,五幕话剧。全剧以“义”贯穿始终,叙述了卫宣公十八年(公元前701年)的二子乘舟事件。
主要人物:世子伋、公子寿、公子朔、宣姜、卫宣公、兵者等。
基本介绍
- 作品名称:《棠棣》
- 外文名称:无
- 作品别名:《二子乘舟》
- 创作年代:完稿于2014年5月2日
- 作品出处:《当春》杂誌2015年文学刊
- 文学体裁:五幕话剧
- 作者:徐明辉
- 获奖情况:北京市首届历史创新大赛三等奖
棠棣(话剧)
【人物】
伋——卫国世子,卫宣公长子,年约二十六至三十岁。
寿——卫国公子,卫宣公与宣姜之子,年约十五岁。
朔——卫国公子,卫宣公与宣姜之子,年约十四岁,即为后来的卫惠公。
宣姜——卫国王后,年约三十岁。
卫宣公——国君,年约五十岁,昏庸荒秽。
淳儿——伋之侍书女,年约十五至十六岁。
仲孙——大夫,卫宣公之佞臣,年约四十岁。
兵者——舞者,原陈国贵族,失势后流落卫国,年约四十岁。
侍卫甲——公近侍。
侍卫乙——公近侍。
歌者——歌者。
采者-----五人为宜。
另有宫人若干,民众若干,舞者若干
【时间】
卫宣公十八年(公元前701年),暮春。
【地点】
第一幕——棠棣园;
第二幕——内廷;
第三幕——河畔一街道;
第四幕——一内室;
第五幕——河畔。
第一幕
幕起。
【场景】
暮春天气,棠棣园中,鹅黄色棠棣绽放,盎然一片,缀在梢间,有如织锦绸缎。
园中花树下,一桌三椅,皆为竹製,朴素而典雅。
世子伋、公子寿、公子朔自台侧园口上。
世子伋,年约二十六至三十岁;
子寿约十五岁,公子朔约十四岁;
伋眉目庄重,着浅青衫;
寿神情恳切,装束与伋略似;
朔着华服,眼眉间有凌人之势,性狡黠,目光带有功利与目的的色彩。
三人步至棠棣树下。
伋:我这园子虽有些鄙陋,但到了棠棣盛开的时节,就焕然一新了。今天,我们便一同欣赏韶光,共赏美景,切磋诗艺吧!(坐在正中椅上)二弟,三弟,你们坐。
[公子寿、公子朔坐下,公子寿欣赏棠棣,公子朔则心神不定,觑着伋的世子冠帽,若有所思。]
寿:棠棣之花,细细观赏,竟有一种不同的风情。看来当时父王赐此园于大哥,果然有所意味。
伋:是啊。父王曾告诉我,棠棣之花象徵着兄弟手足之情。花朵锦簇,谁也不争先半分,谁也不低迷半分,都是一样的美好,一样的团结。它们形态谦和,从不自矜,是族系亲情中难得的典範。
寿:(细细品鉴)果然如是。花和睦为美,那幺,人团结就更为幸事了。大哥、三弟,不如今日我们在棠棣园中立下誓约,和睦一心,为卫国的荣盛团结紧密,永不相阋!
伋:这是再好不过。(对台内)淳儿,为我们拿一壶酒。
【淳儿在内声:好的,殿下。】
伋:待淳儿拿来酒,我们一同起誓,何如?
寿:好的,一切皆听大哥安排。
朔:世子有令,臣弟哪敢不从?(言略挑衅之意)
[淳儿奉酒上,倒于桌上酒皿中。]
淳儿:殿下们请用酒。
伋:多谢淳儿,淳儿你先回去歇息吧。
淳儿:是,殿下。(行礼下)
伋:(手捧酒樽)为兄伋,在此立誓,友爱诸弟,永不苛待;愿持棠棣之好,永不言阋!(饮下酒樽中酒)
寿:(手捧酒樽)为弟寿,在此立誓,永远与长兄一心,敬兄而友弟,永不相背离!(饮下酒樽中酒)
朔:(手捧酒樽)为弟朔,定会友爱兄长,恪守为弟本分。(饮下酒樽中酒)
伋:(言笑晏晏)誓毕,还望我兄弟三人遵循,恆而不渝。
寿:是。我的誓言就如同百川注海,永不折悔!
朔:誓言立于信。世子怎好怀疑我们不遵循誓言呢?
[公子寿脸上已有不悦神色,世子伋宽仁一笑。]
寿:三弟,说话要本分。
伋:无妨。三弟如此当是天真无忌,由他去。
朔:(起身)为弟还有些事,先告辞了。(下)
寿:三弟越来越刁钻了。无非就是近日来父王夸讚他过头了,恃宠生骄。
伋:少年心性而已,既为兄弟,何必锱铢必较。二弟,咱们再去别处转转。
寿:好的。(两人下)
幕下
第二幕
幕起。
【场景】
卫宫内廷芝兰殿,宣姜坐在正中宝座上,殿中光线晦暗。
宣姜年约三十岁,仍似二十余,美貌干练。此时宣姜深陷沉思,旁有两侍女打扇。一婢女上。
婢女:(行一礼)王后,您要找的人来了。
宣姜:在哪里?
婢女:奴婢叫他在衾帐后等着,王后这是要即刻召见吗?
宣姜:召他来。
婢女:是。(急下)
[一男子上,其穿着打扮如同舞师,蒙面,着黑色长袍,腰系玉带。]
仲孙:下臣仲孙,参见王后。(行拜手礼)
宣姜:快快免礼。(指意宫女拿一软垫,置于阶上)你坐下,我们再详谈。
仲孙:多谢王后。(坐)
宣姜:(略一沉吟)仲孙大夫,你的计策想好了没有?
仲孙:回王后,下臣已想好。只是要看您的应变了。
宣姜:你把那计策说与我听。
仲孙:王后,借您耳朵一用。
[宣姜将一耳凑近仲孙,两人轻微言语。]
宣姜:(稍停)可是,你这样做太过于赶尽杀绝了。
仲孙:在宫廷中,若没有决绝的勇气,仅凭妇人之仁,只能把自己逼入绝地。王后,您可是您父王一开始指婚给世子伋的,后来被王上纳于宫闱,还排挤掉了世子伋的生母夷姜。他日若世子伋登上王位,您该何去何从?您的公子寿、公子朔又该何去何从?若不将世子伋赶尽杀绝,以他的威望,足以让全卫国的官员百姓拥护他上位,到时您可就……
宣姜:(打断)好了。仲孙大夫,您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唉!其实我本意并非要如此,但是为了我在卫廷中的一席之地,只得依你说的去做。这样吧,你化装为舞师,(打量仲孙)你这身装束就很好。然后我去派人叫世子伋来助我排演舞蹈。之后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仲孙:是,王后。下臣一定尽力去办。(对台下备场处)你们都上来吧。
[一队舞者依次而上,排列成一个圆圜;舞者皆浓妆:面色青者为采者,戴柳叶冠,执篮;面色粉而艳者为歌者,将歌《子衿》;面色铜者为兵者,执戈矛;戴云冠者为神明;手合併者为祷者。]
宣姜:(扫视人群)嗯,确是恰到好处。(对身边一宫女)你去召世子伋来。
宫女甲:是。(下)
[片刻后,宫女甲引世子伋上。]
伋:儿臣伋参见王后。(行拜手礼)
宣姜:无须多礼。世子,翌日你父王大寿,我也排演了一个舞蹈当作献礼以略表敬意。只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处,还请世子帮助筹谋。世子博学多识,就有劳你了。(站起行至殿中央平地)
伋:伋不敢不尽力。(随宣姜走停)
宣姜:那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对众舞者)你们先把舞蹈排演一遍。
[众舞者起舞,采者自圜内出,排列一行,作採撷之态;余人皆静,采者歌。]
采者(众):(唱)
车前子呀急忙采,双手忙活莫停闲。
车前子呀急忙采,采完运回家里边。
车前子呀急忙采,地上草籽捡起来。
车前子呀急忙采,梗上草籽捋下来。
车前子呀急忙采,衣襟把它兜起来。
车前子呀急忙采,别上衣襟收起来。
[采者一礼,退至背景人群;歌者(一人)出,时有缱绻之态,舒展歌喉。]
歌者:(唱)
犹忆你青青的领襟,我心绪如潮意难平静。
即使我不能去看你,你难道不来稍作打听?
犹忆你青青的玉佩,如同我长久的思念之情。
即使我不去见你,心中割捨不下嚮往之情。
形影相弔,独自在望楼徘徊;
一天不见,如同三月的等待。
宣姜:这都是普通的民歌,听起来也别具风味。下面的曲目,都是雄浑壮阔的--只是这中间的衔接,倒令我颇费周折。
(装作热忱地与伋讨论,暗对另一宫女使一眼色,宫女乙下。)
伋:(冥思)不如,教一舞师旋转其间,作时空转换之状?
宣姜:也好。世子倒是同我想到一处去了。(对仲孙招手)舞师,你先表演一下可好?
[仲孙拱手,旋转腾空,若蛟龙之态。]
伋:甚好,颇有风起云涌、出水蛟龙之风。
[见伋专注于舞师,宫女乙将帷帘挂起,宣姜会意。]
宣姜:(摇晃欲倒)啊,我头晕,世子,你快扶住我!
伋:(惊慌,扶住宣姜,半抱半搀,欲扶其至正中宝座上)快去宣御医!(对仲孙)
仲孙:是。(觑一眼宣姜,行至门前,见卫宣公将至,作一手势,隐于幔帐之中。)
宣姜:(会意)世子,你快、你快……
(似有推脱之意,及见卫宣公,猛然推开世子伋) 你快放手!你怎幺这样不知礼数?你还有没有些礼义廉耻之心?
[卫宣公及两近侍进,宣姜向卫宣公奔去,泣涕涟涟。]
卫宣公:(及见此情景,怒不可遏)逆子!竟敢觊觎嫡母,败坏风气!(对两近侍)你们把他关押起来!
侍卫甲:是!
侍卫乙:且慢。王上,此事怕是有蹊跷吧。以世子殿下的贤良,当是不会这样做的。
宣姜:(逼近一步,目光寒意逼人)那幺,你便是在怀疑我了是吗?(对众人)你们有异议的站出来!
[众人噤声,世子伋错愕,卫宣公愤怒。]
卫宣公:(对侍卫乙)还愣着乾什幺!还不快把他押下去!要违抗孤的法令吗?
侍卫甲、乙:是。(押伋下)
宣姜:妾原本要劳烦世子为妾指导舞乐的,谁成想……
卫宣公:宣姜无须担忧。有孤在,伋这个逆子还能造反不成?
宣姜:妾不敢不担忧。方才世子看妾的阴冷眼神,让妾没来由的心悸。
卫宣公:哼,他是想来日成为卫国的君主再占有你不成幺?今天孤就废了他,立寿为世子!
宣姜:(故作畏惧之态)此事再议吧。以世子素来的威望,恐怕文武百官要说话啦!
卫宣公:谁若敢反对,就是要造反!孤第一个杀了他们!
宣姜:唉。大王,不如陪妾游园释怀吧。今天的变故太过突然,着实令我感到畏惧。
卫宣公:好吧。我们走。(两人下)
[舞者皆噤声,有一兵者忽然顿足,冷笑一声。]
--幕渐落
第三幕
【场景】
幕起,卫国一街道。
游人如织,公子寿自台侧出,神情悲戚。
寿:我不相信,大哥怎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来?我不相信!这其间,一定有误会。(喃喃自语,倚河栏,伫立有间)
[兵者急上,撞到公子寿。]
兵者:抱歉。(猛一抬头)这不是公子寿幺?
寿:正是。你是什幺人?
兵者:(行拜手礼)在下见过公子寿。在下正是那天的舞者。
寿:是你!(低声)那天的事,究竟是怎幺样的?
兵者:事情与人们所传的完全不同。是王后召了世子去她宫中指导歌舞,到了中途突然头晕,说要让世子扶她。谁知王上一到,他就要世子快放手,一个鹞子翻身挣脱世子,哭着说是世子非礼了她。王上信了,叫两个侍卫把世子押到别处去了。王后又要王上废了世子,立公子你为世子呢。这真是……
寿:(摆手制止)多谢你让我得知了真相。但这却使我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叹息)
兵者:这件事最受冤的,还是世子殿下。公子,你肯不肯为你的长兄平反呢?
寿:(思忖良久)我已决定两头--一方面救出长兄,另一方面,又不想让母亲和父亲蒙受罪过。
兵者:(紧逼)你该不会是与王后串通好了陷害你的兄长吧?毕竟王后是举荐你当世子的啊。
寿:(苦笑)卿竟是这般看待我的吗?其实荣膺权力,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名正言顺地取得,并用其为百姓谋求安康自然是不错;但若用不义之手段窃夺,只会蒙受千古骂名。不过说到底,仁义忠孝才是我真正要得到的、也是真正能流芳百世的事物。
兵者:若是你能做到仁义忠孝,却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还会做吗?
寿:生命虽重于泰山,可在仁义忠孝面前就轻如鸿毛了。
兵者:那幺,方才说过的话,在下得罪。
寿:无妨,你也是情急而已。
兵者:公子殿下,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下告诉你些事,要权谋去办。(低声)我听说,王后要派人暗杀世子伋呢!
寿:果真如此?
兵者:那天王上王后去游园之后,又教我们演练了一遍。王后进言,要王上派世子伋去齐国送信。这事实在是怪异的很。等到人们都离开后,只余王后和那个黑衣舞师,我心下疑惑,躲在幔帐中听了一听--竟是要拿舞师募集刺客,在半途中杀害世子伋呢!
寿:(大惊)什幺?你知道他们什幺时候行动吗?
兵者:翌日早上,王上就会派世子伋赴齐。事不宜迟,公子,你要早作打算才是。
寿:多谢你告知我这些。这里兇险,你不如隐退山林,免得遭受祸殃。至于我,就与世子一同去齐国。
兵者:在下正有此意。在下就等着你和世子伋平安归来的好讯息。(一礼,下)
寿:(沉郁地)[内心独白]这是一个怎样的阴谋啊!可是製造这个阴谋的人,是我的母亲,又是为了我其实并不需要的荣位而製造的阴谋!然而这个阴谋是多幺的可怕啊,他不仅陷害了我的长兄,更是陷害了卫国王室的名誉!若能挽回一切,就算将我自己牺牲也在所不惜!大司命,我公子寿在此祈祷,即使是用我自己的命运作为交换,也要归还我们卫国的忠义之誉!(叩首)
[天色转暗,雨急落] 幕下
第四幕
【场景】
幕起。
夜间。宇宙重归明朗,微有月光。
卫国宫殿一内室中。
世子伋坐在内室中,神色端肃;身边两侍卫,持戈剑站立于其身侧。
公子朔上。
朔:世子殿下,臣弟来看看你。(对两侍卫)你们都下去吧。
(两侍卫下)
朔:世子,臣弟真是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悖逆啊!世子,你矇混了多少人的眼睛!
伋:三弟,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朔:(打断)事实如何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王既认定了你悖逆,你就是悖逆。你受了多大的冤屈,只与你自己有关,与臣弟、与满朝文武、与百姓无关。
伋:(极力忍耐)三弟,我的贤德虽不敢自矜,却有满朝文武、全天下的百姓铭记于心。今日之事,你怎幺能够相信?为兄我身为卫国的世子,时刻将孝悌忠义、廉耻德功铭记心里,不敢轻易忘记,又怎幺会做出今日德行有亏之事?三弟,我是被人构陷的啊!
朔:(冷笑)构陷?世子殿下,如若不是你有着尊贵的世子身份,没有百官黎民的拥戴,没有父王彻底的信任,我们怎幺会构陷你?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件事,是我、母后和仲孙大夫一同筹划的。但是,我们原先,并没有想对你赶尽杀绝。
伋:三弟,那天在棠棣园中,我们可发过誓了的。今天毁誓,岂不是……
朔:(打断)誓言?我可曾有过什幺誓言?喔,可那又算得了什幺?我并没有说过”立誓”一类的话啊。
伋:原来我们的棠棣之情、兄弟之谊,竟是这般不堪!
朔:是啊,你终于知道情谊在权位荣华面前是多幺的不堪一击了。但是,世子,你知道的太晚了。明天,你就要死了,因为你一直信赖却一直无意之中压制着的三弟,我,已雇好了杀手,要在你去齐国送信的路上,解决了你。
伋:三弟,你--(愕然)
朔:世子,臣弟奉劝你不要逃脱。首先,你也逃脱不了,那些杀手,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其次,你若得以侥倖脱逃,可不是在向诸侯列国宣示我们卫国的昏聩?正因为你德行圣明,你才必须赴死!其实,这不仅仅是我们的意思,更是父王的意思。父王即代表卫国,你是卫国的世子,更应该知道怎幺办。
伋:(面容沉静)如此,我知道自己应当怎幺做。(叹息)唉,明天我的死亡,是彰显我作为卫国世子的最后一次忠诚。
朔:等到我荣登王位之时,定会追认你一个名位。
伋:你,荣登王位?(难以置信)
朔:这有什幺不可能的?二哥仁弱,禅位于我也在情理之中。说来,二哥也是太重情义,真是不堪!(摇头)
伋:不堪?你这样鈎心斗角谋权害命才是真正的不堪!无奈我既立下誓约,只能劝诫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世间上,有比权势荣华更值得珍惜、更值得用生命去遵循、去呵护、去坚守的事物。
朔:(沉重地,叹息)唉。(略顿)你们都回来吧。(不忍地看伋一眼,终又决绝转身,下)
(两侍卫复上)
伋:唉,我竟想再见一眼淳儿了。但我又是多幺希望能让淳儿远离这纷争,安静无恙地生活下去。
侍卫乙:世子,恕在下冒昧。在下听说淳姑娘……
伋:(急切)淳儿怎幺了?
侍卫乙:(沉默片刻)淳姑娘……悬樑自尽了。
伋:(震惊)什幺?(又镇静)为什幺会这样?
侍卫乙:王后逼淳姑娘罗织您的罪状。淳姑娘不从,就自缢了。唉!这是淳姑娘要以死明志啊!
伋:(唏嘘)都是我的过失啊!我被奸人所害,使父王受到了蒙蔽,又连累了无辜的淳儿。
侍卫乙:世子殿下,你不必这样自责。淳姑娘如此是因着她的诚善,也是因为您的德行感化。但更是因为……(渐愤怒,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丑恶的权争。
伋:是啊。权力斗争,往往会使亲情泯灭成虚伪,芝兰荼毒为毒草,西施丑化为嫫母。但它又确实地存在,这不能不说是最大的悲哀。……多少年了,权位争夺从来都是与血泪联繫在一起的,它警示着一些人,而另一些人却只看到了得胜的荣华,从而製造了一个又一个层出不穷的阴谋,酿成了一个又一个悲剧!它就像是一个咒语,从未消弭。不过,总会有人爱仁义道德更甚于权位,甚至更甚于生命,也许有这样坚守的人多了,这个咒语就消亡了。
侍卫乙:(默然,见窗外欲雨)又要下雨了。这天气,真是莫测,谁知翌日又会是个什幺样子。(叹息一声,阖上竹窗)
--幕渐落
第五幕
【场景】
幕起。
卫河畔,水波滉瀁,柳色深深。有零星的棠棣绽放,虽已落英遍地,却并无颓败之态。
世子伋及两僕夫驻足岸边,伋手中握一竹简。
伋面色凝重。
伋:
卫国啊,我满腔爱意,深沉而真挚。
可是纵使我满心热忱,也被权者放逐。
卫国,我的祖国,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怎能辜负她纯洁的名誉,辜负她新生的救赎?
如今卫国的儿子就要远去,
同那渌水蕩漾的长河远离故土。
长风涓水也抹去不了我对卫国的眷恋与记忆,
那曾经的美好刻骨铭心,随我的灵魂永驻。
啊,请让我再为你,唱一支歌,
那是我心中永恆之音符。
一曲完毕我将要远去,
唯有用一颗赤心,永远为你祝福。(略有哽咽,诵毕稽首,同两僕夫上船)
[船欲行,公子寿匆匆赶来,神色忧伤而担心。
见伋,神色略有舒展。]
寿:且慢!
(伋回首见公子寿,神色诧异而担忧)
(伋停舟上岸)
伋:二弟,你怎幺到这里来?
寿:今日大哥赴齐,为弟听说路途遥远、况境兇险,要与大哥同去。
伋:(低声)二弟,此行不仅仅是兇险,若你同我去,甚至会有性命之虞!不如早回去。
寿:不。大哥之意为弟知道,但就是这样我才要和大哥一起去。
伋:你……你知道了?
寿:(释然一笑)是一个正直的人告诉我的。大哥,这世间总有正义的人存在,也总有仁德忠直的花朵绽开;哪怕只有微光一绺,也能给予我们慰藉与希望。
(携伋手上船,船渐行)
你看那岸边粲粲的棠棣,虽然已过了生命的季节,却还是那幺美,那幺芬芳,那幺馥郁。在下一个春天,它们一定会复甦而开放,周而复始地将这非凡的美丽延续弘扬下去。我们走吧,就算命运莫测,正义与德善的曙光在前方。那些不堪的阴谋,就让它们在正义的考验下销腐。
(灯光淡黯,内奏《棠棣之华》,合唱声由弱转强,灯亦由亮转暗,于最暗时歌声最响,再渐弱,归于黑暗与寂静)
合唱:
那芬芳灿烂的棠棣,
植根于最纯善的沃土。
那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如同银河的蛟龙,翩翩起舞。
那人间最纯真的情愫,
使心的天堑变成通途。
在祖国的大地熠熠闪烁,
凋落变成阳光雨露。
让灾祸变作全节的传说,
棠棣乘舟载入永远之史书。
让悽美的故事化羽成蝶,
棠棣的风华永远传颂。
[灯渐明,回复第五幕初之景。]
[兵者上,游人如织,人们欢声笑语,兵者面有凝重。]
[兵者徘徊数有间,游人欢声笑语不断。]
行者甲:今天真是晴好天气,落英遍野,绿易芳菲。这景色真是难得。
行者乙:棠棣落下,别有一番灿烂的美感。(欣赏有间)似乎比挂在枝梢更灿烂堂皇些呢。
行者丙:嗯,落花其实是最美的情态。只是花落去,春色尽,令人烦扰的夏天也就要到了。
行者乙:夏天虽风云莫测,晴雨不定,却亦有荷香画舫之景,倒也时有令人嚮往之景致。
行者甲:提到夏天,总不如春日和煦。若是天天都是暮春天气,才是幸事。
[众人谈笑风生,怡然走过。]
兵者:(独白)谁能了解我惆怅的心情?他们把落英看作美景,而我却想到了凋零。唉,谁能告诉我,世子和公子的处境?卫河水凌凌,我心苦伶仃;愿见扁舟回,心中亦宁静。
(内声合唱《二子乘舟》)
合唱:
他们乘着舟船,翩然隐没身影。
心中犹自感伤,思念牵挂不尽。
他们乘着扁舟,与水一同消逝,
心中犹自忧虑,时时不能安心。
[侍卫乙垂首上,神色悲伤。]
兵者:请留步。你似乎是卫廷的人?
侍卫乙:正是。足下可是要打听什幺事?
兵者:(压低声音)你可知道世子伋与公子寿的事?
侍卫乙:唉,我也是在为此事而惋叹。世子伋被差遣去齐国送信,公子寿同去,结果,在半途被杀手暗杀了。
兵者:(愕然)什幺?足下所言属实?
侍卫乙:自然属实。其实一开始,公子把世子灌醉,代替世子去送信,结果遭遇不测;世子醒来,知是发生了什幺,又遇见返回的杀手,自求一死,终于……唉!此事,整个宫闱的人都已得知,正在筹划着名为两位殿下招魂呢。
兵者:(苦闷地)唉,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挽回的悲剧!当忠义道德遇上权变奸计,结局无非如此。我从前曾是陈国的贵族,眼睁睁看着国王被奸恶的连横家蛊惑,以致于倾颓颠沛,沦落至此,却无力伸张正义!如今又有人因坚持忠义道德而丧失生命,这确是一个彻底的悲剧!但是我相比起两位殿下,简直渺小得如同一粒粟米,因为他们至少勇于用命运与邪恶抗争。而我,忍辱苟且了这幺多年,而我的祖国已颠覆了多年。山河犹在,朱颜已改,父老乡亲已成为敌国的奴隶,在鞭笞的阴影中苟延残喘。……(振奋状)但是两位殿下他们的精神却不似生命一般凋零老去,而是如同棠棣的神明,永恆直至天荒地老。
侍卫乙:是呵。愿二位殿下的灵魂永远鲜活,就像日月一样永恆而青春!足下,听了您的见解,我亦感到不能在这险恶的宫廷中矇混度日;看您的装束似是一个隐者啦。
兵者:我是个半隐的人--一半隐于仕,一半隐于山林。我心中一半是希望,一半又是失望,因此如是。(冥思状)
侍卫乙:他们已逝去的人永远值得敬仰与纪念,但是我们活着的人不能为此而消沉弃世。卫国需要正义,但它抛弃了它;我们神州更需要正义--在那里,正义仁德的棠棣之花熠熠绽放,永不凋谢!不要再低迷地归隐了,请与我一同周游列国,将正义尽心传播!(渐激昂)
兵者:(思忖复有间,欣然答允)这确是最好的出路,让我们亦结为棠棣之盟,如兄弟一般团结一心!
侍卫乙:让我们团结一心,执着追求正义!
(幕落,内声奏《棠棣之华》)
合唱:
那芬芳灿烂的棠棣,
植根于最纯善的沃土。
那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如同银河的蛟龙,翩翩起舞。
那人间最纯真的情愫,
使心的天堑变成通途。
在祖国的大地熠熠闪烁,
化作阳光雨露,为正义鼓舞。
那一缕正义的微光,
使冰冻的心复甦。
让我们永结为棠棣之好,
为正义不懈地追逐!
[幕开,谢幕,全剧终。]
创作于二零一四年四月五日至十三日 完稿于二零一四年五月二日
【备注】历史背景:
前701年 | 19 | 11 | 30 | 4 | 15 | 3 | 40 | 10 执祭仲 | 18 太子伋弟寿争死 | 6 | 14 | 曹庄公1 | 43 | 10 | 3 |